发布日期:2025-06-24 01:59 点击次数:132
1994年2月5日下午4时,深圳市罗湖区新秀村10路公共汽车总站。
站内空旷的停车场上,游动着十几个幽灵似的人影、他们时聚时散,叽叽咕咕,指手划脚。
时令是狗年新春佳节将临,南国冬日的微寒并未完全退去。天阴沉沉的,哭丧着脸,冷风吹打在身上,依然有一股凉透脊髓的感觉。
“嘀!”随着清脆的汽笛声响,一辆公共汽车径直开进站来,并且向出站口2号车位缓缓靠拢。
车还未停靠稳当,忽听一声唿哨响,一伙人“呼”地一齐围拢过来,有的气势汹汹地挥舞棍棒胡乱击打车身,有的撞开车门钻入车厢,开始掀砸里面的东西。司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,头上和后背便重重地挨了几棍,人也给推出了驾驶室。
“打,往死里打!”
“竟敢寻哥们儿的麻烦,活腻了!给他点颜色看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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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时间,刀光剑影,棍翻棒舞,歹徒们狰狞的叫声夹杂着司机越来越弱的呻吟,血腥味立即充满了这片原本宁静的空间……
5时30分,深圳市公共汽车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响了。
温石贵所长十分敏感地抓起了话筒,听着听着,他的脸色渐渐铁青起来,由于愤怒,脸上的肌肉也抖动了。
片刻,随着一声尖利的警笛声响,接到指令的三辆警车风驰电掣般朝新秀方向扑去。
赶到现场,歹徒早已逃得无影无踪,呈现在干警面前的是遍地狼藉的景象:打断了的棍棒,撕烂了的布片,砸碎了的玻璃……那辆公共大巴更是千疮百孔:车灯被毁,车牌被砸,座位被捣,挡风玻璃现出一个大大的窟窿;靠近汽车的票台更是在劫难逃,被打塌在地,碎石断砖,随处可见。现场上还有一截断指。
被害的司机斜躺在地上早已死亡,其身上伤痕累累,鲜血淋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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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简直胆大妄为,无法无天!”在场干警个个怒目圆瞪,铁拳紧握。
仔细勘查现场,寻找罪证。
遍访目击群众,进行笔录。
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,任何蛛丝马迹也不忽视。拍照、计量……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面对这起触目惊心的惨案,温石贵心里沉甸甸的,感到了肩上承受的重量。
当晚21时30分,公共汽车派出所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议。
谁会平白无故地杀害一名司机呢?根据现场勘查情况分析,此案显然不能归人谋财抢劫的范畴,因为车上的投币箱没有丝毫撬动的痕迹,司机身上的钱夹也未打开,站内的贵重物品也一件未丢。是故意寻衅?又有许多疑点不能解释:一则据公汽公司反映,司机王某性情温和,为人憨厚老实,处事谨慎小心,并无冤家仇人;二则据目击者反映,案发当时,歹徒们一边狠命毒打,一边看着在地上痛苦蠕动的司机取乐。
主凶是谁?行凶缘由是什么?逃向哪里?此案显得扑朔迷离,疑雾重重。
“先从现场发现的那截断指查起,给此案打开一个缺口。”教导员李亚木斩钉截铁地说。
“对,还得抓紧时间,否则罪犯会钻空子溜掉。”副所长邹振斌若有所思。
“此案一定会给公汽司机心理上带来不安全感,弄不好,会影响城市正常的交通秩序。因此,我们必须集中警力,争取一周内破案!”温石贵站起身,神情刚毅,语气坚决。
2月6日凌晨,全所24名干警,除留下李亚木坐镇指挥外,其余在温石贵、邹振斌的带领下,兵分四路,重点深入到离发案现场较近的医院、门诊部、小诊所查找与本案密切相关的“断指病人”。
时近下午5点,各路人马纷纷来报,该去的地方都去了,所有的病历卡都翻遍了,没有发现“目标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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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怪,难道罪犯会负伤而逃?驰骋警坛近十年、经常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邹振斌陷入了沉思。
欲擒故纵,突然,邹振斌眼睛一亮,一拍大腿:“就来它个将计就计,引蛇出洞!”
他有些兴奋地拿起步话机,把自己的想法和下一步行动计划向温石贵作了汇报和请示。
一辆辆警车拉响警笛大摇大摆“打道回府”。
一名名干警若无其事悠哉乐哉往家里走。
夜晚的深圳,梦一样迷人。
五彩的霓虹灯闪闪烁烁,勾画出一幅幅变幻多姿的美景;如林的建筑群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晖里。宽阔的街道上,行人如织,车流似潮,一派大都市繁华热闹的景象。
22时17分,市某医院门口,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扶着一位脸色惨白的病人,踉踉跄跄进入急诊室。
“医生,这位工人干活不小心,伤了手指,可能感染发炎,快给看看。”高个子神色慌张,边说眼光边向门口直溜,一副提心吊胆模样。
“什么时候伤的?”一位戴眼镜的医生问。
“昨……今天下午。”高个子自知说错,连忙纠正。
“眼镜”把目光投向旁边那个戴大口罩的同事,“大口罩”站了起来。
“伸出来看看……嗬,是伤得不轻,连指头都断了,让刀削的是不是?”“大口罩”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,直直地向病人射去。
“是……不是……机器……机器砸断……”病人显得有些口吃。
高个子似乎突然察觉出了什么,一把拉起病人就要往外跑,可病人的一双手却让“大口罩”铁钳般攥住了。高个子赶忙扔下同伴,窜出门去,孰料门外早有一人等候,见其企图逃跑,伸腿一绊,将其放倒在地,很利索地给他戴上了冰凉的手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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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口罩”何许人也?他就是那位被誉为警坛“老黄牛”的罗耀文;而门外那位则是干警赵晓春。
两名案犯自叹命贱,乖乖落入了法网。
审讯在极艰难的情况下进行着。
开始,二犯态度十分强硬,拒不认罪,每当提及新秀站事件,则摇头否认,说不知道。问急了,干脆闭口不语,企图负隅顽抗。双方“拉锯战”式的相持到凌晨4点。最后,负责审讯的干警出示了那截在案发现场拾到的断指,并耐心地向他们宣传有关政策。在法律强大的震慑作用和干警的教育感化下,二犯终于虚汗直冒,坦白交代了自己及同伙的全部罪行。
原来,2月5日下午2时,主凶陈海兵搭乘10路车时,因从落客门违章上车,遭到司机王某阻止。陈海兵于是怀恨在心,回到住处,立即召集手下“弟兄”身带凶器,倾巢出动。接下来便发生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。
不想混乱中,其成员刘某被同伙误伤手指,血流不止。他们知道派出所会追查此事,而且还估计可能会从“断指”入手,于是先蛰伏起来。
6日下午,多次探视后,确信公安人员已撤,才敢出门求医。却不料,还是中了埋伏。
审讯中还意外地获知:该团伙由十二个安徽人组成,陈海兵自称“大哥”。早在内陆,他们中许多人就因犯有前科被公安机关依法收审过。进入深圳后,他们臭味相投,结成死党,购置了匕首、马刀、钢珠枪,仗恃人多势众,无视法律尊严,经常骚扰群众,打砸小商店、小食店,罪恶累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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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定要坚决、彻底打掉这个流氓团伙,除掉恶魔!”温石贵庄重地向大家下达了任务。
一场围捕罪犯的战斗拉开了序幕。
2月7日清晨,根据二犯口供,一支由14名干警组成的“特别行动队”,对罪犯藏匿的某酒店进行了旋风式的突击搜查,结果扑空了。原来,见同伴一夜未归,狡猾的歹徒似乎嗅出了火药味,像一只只受到惊吓的兔子,他们“挪窝”了。
罪犯会藏在什么地方呢?抓捕工作刚开始就遇到了挫折。
正巧,一位住在附近的中年妇女反映了这样一个情况:昨夜1点左右,她上厕所时看见两辆装满东西的四轮货车从巷子里开出去了。她当时便纳闷:深更半夜,搬家干嘛?莫非是贼?因此,警觉地记住了后面那辆车的号码。
事不宜迟,立即电话拨通了市交警大队,车主找到了,而且被立即传讯到公汽派出所里。车主反复申明昨夜确实被人雇请拉过东西,那纯粹是为了挣钱;雇主地址他还能回忆起来,可以带大家去。
于是,“特别行动队”又马不停蹄往福田赶。此时正值中午,南国的天气就这么奇怪,头几天还明明阴云密布,凉风飕飕,今儿个却丽阳高照,燥热难熬。连日的奔波,过度的劳累,每个人的眼圈都黑了。干警小赵的妻子携带儿子昨天从老家前来深圳探亲,可他来不及多看妻儿一眼就出发了;小温的爸爸从老家打来电话,要他回家参加弟弟的婚宴,他却第一个报名加入了特别行动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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赶到目的地,“特别行动队”立即包围了罪犯的住室,封锁了上下的楼梯通道,对阳台也进行了严密控制。一切准备就绪,队长一挥手,几名干警一下撞开了紧闭的大门,自以为平安无事、正在客厅沙发上蒙头大睡的几名歹徒没弄明白怎么回事,亮铮铮的手铐已经戴在了手上。
这时,住在西屋的“大哥”陈海兵困兽一般把自己反锁在室内,手持钢珠枪,歇斯底里地咆哮:“要完大家都完,反正我也不想活了!”
劝说无效。一干警“咚”地一脚踹开门,一个滚身,抱住了陈犯的双腿;另一名干警猛地侧身窜上去,一双大手钳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叭”,枪响了,却击在了楼顶上。陈犯又挣扎着用另一只手掏掖在腰里的匕首,眼疾手快的又一队员抢先一步将匕首夺了过来。
紧张的战斗在30分钟内结束了。押着这帮犯罪团伙,干警们的脸上虽然露出轻松的微笑,却掩盖不住连续奋战三昼夜的倦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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宽阔洁净的大街上,一辆辆公共汽车在公交卫士的守护下正欢快地奔驰着……
当年5月,陈海兵等十六人分别被判处死刑、死缓和有期徒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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